“妈妈，你能不能也穿着像鹏伟妈妈一样的连衣裙，你看，人家妈妈多漂亮呀！”儿子嘟哝地说，童言无忌。说这话的时候，正好是中午我去接儿子放学的时候，正午的阳光刺刺地照射在我的脸上，有些生生地痛。儿子的话虽是无心，却能够让一位母亲的心飘进乌云。儿子的话道出了他的心事，自从上周开了家长会回来，儿子就有些不对劲，原来儿子小小的心里已住进了虚荣。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臃肿的身躯，早已不复青春时的纤细，我用左手不自然地拉了拉宽大的T血衫，再用右手抚了抚我已经夹杂着白发的短发，也不知是为什么，也许是北方的水土不服吧，未到四十岁，我的头发里赫然冒出许多的白发。前几年仅是星星点点，去理发店染染，也能遮掩过去。可是近年，竟成燎原之势，长势甚旺，染发不到三个月，就又顶出白发了。有时真想就这样白着吧，照镜子的时候，又开始自怜自叹的，忍不住又去染黑了。我就这样在六月灿烂的阳光下穿着孩子他爸的宽大T血衫，留着隐约可见白发的短发，站在学校门口接儿子。我知道，儿子已经很多次暗示过我别再来学校接他，五分钟的路，他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家。我完全明白他的另一层意思，可是，我怎么能够放心？学校门口正好是丁字路，车来车往，熙熙攘攘，万一孩子有个闪失，我可怎么办？我紧紧地拽着儿子的手，七拐八躲，终于穿过如织的人流，儿子挣脱开我的手，一个人向前跑去。富联平台登录

儿子的话犹言在耳，兀自像一把锋利的刀片，无情地切割开曾经的伤痛。往事像潮水般涌起……

什么时候我变成这样不堪的样子？岁月像把无情的杀猪刀，曾经的娇颜也是过眼云烟。

"妈妈，这是你吗？好好看呵？"入睡前儿子趴在床上，置疑地问，小小脑袋瓜转向我，手上的照片从他指间滑落，一个娇艳的影子在空中飞舞，无声地跌落在地上。“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”的另一个自己，模糊遥远，像一场梦……

十几年前，有一位极美的女孩儿，青春无敌的容貌，活泼开朗的性格，这个女孩子虽然是列车员，却在普通岗位勤奋工作，年年被评为公司先进。她拥有简单的生活和单纯的幸福。那个阳光一样的女孩儿叫蓉珏，也就是年轻的我。追求我的人排成队，天天有献殷勤的。不是男孩子不够优秀，而是我对一个也没有感觉。爱情这玩意就是这样，没有感觉的话，再好的男人皆如粪土。其实我心有所属，是华子，车站的值班员，他不但一表人才，弹得一手好吉他，且为人踏实，自觉是我能够驾驭的男孩儿。只不过华子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子，不太好亲近。

找机会是容易的，我们都住一个单身楼，我在洗手间洗衣服的时候，正好华子也端着洗衣盆过来，我看到他笨拙地洗他的工作服，样子滑稽可笑，我“扑哧”一声禁不住笑出了声，他窘得脸红到了脖子根。“我来帮你吧”，我不再忍心取笑他，大大方方地说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映，我就端过他的盆，耐心地教他怎么洗衣领，怎么洗衣袖。他一直是很专注的表情，站在旁边背着手，那神情真像是一个学生在罚站。富联平台登录

来尔不往非君子，我们相爱了。他是一个相对内向的人，可那时我就喜欢他沉思的模样，他沉静的双眼含睛脉脉，弹吉他的样子帅气忧郁，已经足够给爱幻想的我留下许多想像的空间。他弹的吉他音律很准，唱歌嗓子天生的好。听他的朋友讲，在大学里，他可是风云人物，担当着学校乐队的主唱。爱他的我，从侧面听到关于他和前女友的故事。他很认真地追过的一个女孩儿，听说长发飘飘，妩媚动人，惊若天人。为何分手，不得而知。

花前月下，公园的长椅上华子揽着我的肩，此时夜色阑珊，暗香浮动。他宽大温厚的手掌在我纤细的腰间摩挲，我的心旌不禁一阵涟漪。他忽然轻悠悠地说：娟子，能为我留长发吗？“嗯”我只是点点头，原来在他心中，他还是喜欢像她那样的长发女孩，像她一样的清纯和秀美。月光照在我的脸上，我的脸白得如瓷片，泛着冷峭的光泽。富联平台登录

高傲倔强的我啊！年轻无知的我啊！在爱情面前却是异常卑微着又骄傲着。我只是恨恨地去理发店把披肩发剪成了寸头。在镜子里看着我突兀的五官以及不及耳的短发，我心里只是得意。当我出现在华子面前，挑衅地瞪着他时，他惊愕地怔怔地迎着我，只是一瞬间就掩饰了眼里的失望，“蓉珏，这样也挺好的，”他说着，走过来抚着我的头，竟是怯怯的擅抖。我那时忽然想哭。我胜了他又如何？我是在气他还是在嫉妒她呢？

华子原谅我，亦是心疼我。他知道从小脾气就怪戾的我，是因为缺少父爱。我的父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，父亲是那么竣朗的男子，他生前还是医生呢，救死扶伤，医治了那么多的人，怎么说走就走了呢。我还记得他躺在冰冷的殡仪馆，我的眼前恍动着惨淡的白，一切都是凄凄惨惨的白茫茫，苍白的床单，苍白的脸以及苍白的光线……父亲走的时候我哭得肝肠寸断，可是父亲还是那样僵硬地躺着，对他的小女的号啕全然不顾，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距我于千里之外，“爸爸……”，我悲恸欲绝，跪在棺木前，手抓着冰冷的棺木，死死不肯放手。想起那双曾经无数次爱抚的双手，想起拥在父亲怀里的温度，想起那些和父亲的欢乐场景，点点滴滴涌上心头，我使劲摇着他，拼命地摇，努力想让沉睡的他从梦中醒过来，可是父亲却安详地闭着眼，好像睡着了似的，永远没有再醒过来。十多年来，父亲这个名字已经连着年少的遗憾伴我走过寂寞的日子。时间真的太长了，长得我已经记不清父亲彼时的模样，每每母亲拿出父亲的照片，我才能够看到那个照片里浓眉大眼、睿智竣朗的男子，以及关于我和他的仅仅六年的缘份。一滴泪永远滴在我潮湿的心隅。富联平台登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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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子想来是知道我的痛楚的，没有爸爸的日子，他不知道我和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，一分钱掰成两掰花的窘境以及上学期间老师要求父亲出席的尴尬，点点滴滴成长的过程都是如此艰辛。每次给父亲烧纸，他都陪在我身边，细言安慰。他沉稳内敛的性格让我感到无比的踏实，生活中有了他的关心和体贴，青春流淌着爱的音符。短发如我，亦是好看的。小小的下巴，讨巧的圆脸，还有一尺八的好腰身，怎么看都是妙龄少女。当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男人时，那晚我紧紧地抱着他，像找到一棵救命的稻草，我喃喃地央求他别负我，要一辈子对我好。华子点点头，他动情地咬着我的耳根，发誓要给我最好的爱。所以我知道无论我怎样气他，怄他，他都不会真的生我的气。就算我是寸头，只是因为心底的醋意，目的也是让他断肠，斩断情丝。可是他是否会知道，那个寸头的我，真的开心不起来。爱原来并不一定要奉承，忤逆谁说不是爱到极限？富联平台登录

新婚那天，我的寸头已然长到齐耳，华子说：他的新娘与长发无关，我心里暗自想：今生一定要为华子留一袭长发，圆他的心愿。

婚后的日子是琐碎的，我的头发使终没有留到长发飘飘的好境界，我想那只是奢望了。一到披肩的程度，闷热的夏天就如期而至。头发像扫把一样扫得我脖子火烧火燎的难受，实在不堪忍受，干脆又去理发店修理一番，几乎又成了寸头，我想今生与瀑布般的秀发真是绝缘了。华子倒是不勉强，“随意吧，怎么舒服怎么剪。”他正在电视机前看新闻，只淡淡地说，语气里有一种无谓的冷漠。

婚后的日子过得像白开水，柴米油盐酱醋茶，哪一样都要我亲历亲为。华子是独子，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，业余时间除了弹弹吉他外，甚是无聊。他是一线单位，工作很忙，车站值班员虽然没有什么体力活，但是一整天盯着电脑屏幕，没有片刻休憩。车站进进出出的调车信号以及应接不暇的调度电话，工作压力很大，一天班下来，精疲力竭，苦不堪言。有时我看他看着电视就睡着了，也不忍心叫他再做什么家务了，只能听知任之，时间长了，家里他真成了甩手掌柜了。

有了孩子之后，我从列车员的岗位上调了下来，转到电务段学习信号，面对一个陌生的岗位，生殊的知识领域，我只有“笨鸟先飞，勤能补拙”，加班加点地学习，尽快进入工作角色。富联平台登录

华子却异乎寻常地忙了起来，他的应酬多了起来，一下班他热衷于呼朋唤友，我也没太在意。一次帮他洗衬衣时，我习惯性地检查口袋，往往很多时候他就把钱之类的东西放在衣袋里忘记拿出来，这一次我没有发现有钱在衣袋里，只是在衣领处发现了一道浅浅的口红印，淡淡的，妩媚的唇形像是一个浅薄的微笑，幻化成我眼里凄厉的狰狞，兀自留着情欲的挑逗嘲弄似地睨斜着我。轻薄的衬衣，我捏在手里，竟似千斤，我踉踉跄跄地跌落在地上，胸闷无比，只感到窒息，羞辱和惶恐使我不知所措，我脑子里只是好乱，百感交集，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，一动不动。听到他准备出门的蟋蟋簌簌的响动，我箭步从洗手间跑出，拦在门口。“你别总是出去吃饭，孩子还那么小，你也好好陪陪孩子”，我怒目而视，语音里带着卑微的央求，眼睛里转着泪水。他不睬我，只不说话，强硬地推开我的手臂。那种眼神里的疏远，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我的心撕裂成碎片。我气极，胸潮起伏，“你会后悔的！”我闪开，眼睛里喷着绝望的火焰，疾步跑到厨房，拿起刀就朝自己的手腕割去，鲜血像一条蜿蜒的爬虫汩汩冒出，从我手腕处滴落，掉在地上盛开成一朵绝艳的花朵。我只是冷笑着，也不觉得痛。他大骇，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刀，扔在地上，急急忙忙用纱布暂时包裹，送我去医院的路上，他的泪无声地从眼角流出来，我在晕厥之前，心想我的幸福离我又近了”，我心里呐喊，他毕竟还是着爱我的。我瘫软在地上，脆弱地像棉花，手腕的疼痛剜肉般彻骨。富联平台登录

我的伤足足一个月才痊愈，左手手腕处永远留下了一道紫红色的刀疤，像一条蠕动的丑陋的小蛇，告诉我曾经爱的背叛。

从此华子几乎不再出门，上班，回家，再上班，再回家。他已经接近沉默寡言了。每每只是看电视，问他什么，他也只是同意着。家里的开支他也一概不问。我操持了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，快乐着劳累着。华子的出轨，我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，从未挑明过。隐约听到他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，因为家庭的变故，沦落风尘，开了一个酒吧，在风月场上留恋。